瞿唐月

中天一片无情月,是我平生不悔心

Webo:一壶茶泡凉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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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黑】非正常失眠

 


     “我想离开横滨,出去走走。” 

 

  递上辞职信的我这样看向森鸥外的眼睛。 

 

  “我要出个远门,很久很久,杏子就交给你了,记得每天喂喂她,陪她说说话。” 

 

  敲开太宰治的门,我这样苍白的解释。 

 

  含糊其辞的我放下娇小的橘猫,它随即伸长了身体轻巧的碰触到地板,因为太熟悉而毫无拘谨的四处逛了起来。你正穿着西装对着镜子打量,听到我的话,转移视线和我的目光飞速的接触而又离开,语气带上了一点笑意,“什么时候的车?去多久?” 

 

  半小时后,很快。我只选择性的回答了一半,而后自然的在他像是撒娇般的示意下熟练的接过了领带。“待会去参加一个发布会,代表武侦。”他挺直身体配合我的动作,轻轻解释了一句。 

 

  人到中年,年轻时的热血拼杀已经成过往,新的接班人也正以后辈的热情接过薪火。这一行是真的累,一生的心血青春挥洒在这个熟悉得无以复加的城市,横滨见证了我所有彷徨失措的过往,所有得失所有情绪,从年幼的无助脆弱,到如今老练成熟的从容不迫,这一生都在这里,可能也要埋在这里。 

 

  横滨的天空是真的很好看,水洗一般的透亮的蓝,夏天晚上的星辰就像霓虹谜之的荧火。也许吧。接过我的辞职信的时候,森先生没有显得太过诧异,先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望向我,我接住了那目光,那是一个年长者对于部下和朋友无比温柔又厚重的感叹,是无可奈何的最后的哀悼。 

 

  出于该死的骄傲和尊严,我渴求没有任何人的发觉,独享寂寞和空旷的风。我只能选择逃离,逃离所有我熟知的一切,在最陌生的城市里呼吸浓烟滤过肺叶。我想我是有权利选择的,在余下的光景里,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狼狈的样子,无论是身体,还是溃不成军的自说自话和虚空妄想。 

 

  港黑的大楼顶端风景很好,大块大块透明的玻璃外透射的是碧空如洗,我试图在上面找到我的倒影,浅浅的描摹出了一个轮廓,然后是我豁然而轻松的面孔。 

 

  我明白,森先生深情复杂的重重叹了一口气机械的看着我滔滔不绝的把感谢的肺腑之言悉数述尽。“那太宰君………” 

 

  我用一个竭尽所能接近直角的鞠躬阻止了他剩下的所有话语。 

 



  能明显的感觉到,涌动滚烫而由内向外的侵蚀逐渐加速的脚步,在我心口踏上狠狠的印记而一路向上蔓延,逐渐卸掉所有的力气而堕入幽冥,在我几不能眠的夜晚,在我清扫残余时绕过的转角,在酒精涌动在血管的寒凉触感。冰火交织,空洞的声音都统一丢置下没有回音。 

 

  我在梦里发烧,梦里是少年时候的拉扯,是那次出任务时为了突发隐蔽你突然抱着我吻了上去的夜晚,等人过去,你开着低级恶劣的玩笑,我反胃的擦着嘴角,而我知道,那只是个玩笑,路灯太昏暗,我看不清你的表情。就像如此的,年少时候的感情只是个玩笑。我忍不住的想着,窗外的阳光投射过奇妙的影子,仿佛时间在我背后狠狠超过抛下,留下透明虚空的躯壳。有些想法太过愚蠢,相信的剩余执念也随风飘散在雾气中消失殆尽,我总梦见一些五光十色的片段,而醒来总是世俗的声音喧嚣在耳,吵嚷的耳膜发疼。 

 

  我知道它想说什么。 



 

  成个家吧。 

 

  给你系领带的我没有回避的开口,直直的看向你的眼睛,成功的在你眼中看到了一瞬的停滞和僵硬,发现狡猾如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于是我继续了下去。 

 

  手指灵巧的翻过结隙,打了一个漂亮的花,之后小心翼翼的将多余的部分穿了出来,这些年的领带都是我系的,从小到大,从以前小小的骨架拘谨的套在密不透风的西装里一本正经的开会时,到现在都已经变成风度翩翩从容大气的成熟男人,都是我,都是你骗的我。你说你不会打领带,从一开始的打闹撕扯看不下去还是接了过来,到现在已经成为习惯,你看,都是我,都是你骗的我。 

 

  那时候你还是我的,真好。 

 

  成个家吧,我接着刚才的话语,别一天到晚寻死觅活了,也别向对我一样发那臭的要死的脾气,做个靠谱负责的男人,找一个爱你的人,在我们这个已经没有太多欲求的年纪,平平淡淡的过着余下的生活。哦对,你们还可以有个孩子,我可不想当干爹,你别看着我,不过有时候我倒是可以……… 

 

  我一边絮絮叨叨着,一边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每一次,好多重要的场合,你当上干部接受任命的那一天,你开第一次干部会议的那一天,都是像现在这样,我轻轻踮着脚尖给你整理好故意弄成一团的领带,把你变成最严肃正派的样子。拉平褶皱,整理好边缘,我正用尽我余下所有的忠诚热情,无比郑重的进行这项工作,以至于我的手指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微微颤抖。仿佛你明天就要结婚,我正在打扮西装笔挺的新郎,而我所熟悉的你,我的老搭档,将会是一个最负责,最帅气,最富风度潇洒如初的新郎,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一如我初见你的模样。 

 

  而我以为,做完这一切的我,已经渡过了漫长的整个余生。 

 


  我要赶火车了,真的,我要来不及了。 

 

  我走啦。我用最轻松的语气,在舌尖呼出了这句话。 

 

  你无论说出什么也好,什么都好,鸢色的瞳孔里跳跃的哪怕是列车爆炸这样的嘲讽,我都可以安然的离开,毫无牵挂。你看着我良久送我到门口,却偏偏该死的说了那句要命的话,将我所一直矜持的,一直竭力支撑的可笑模样戳了个稀烂,一举攻破了我所有防线溃不成军的决堤: 

 

  好,那我等你回来。 

 

   

 

  医学上讲,人体进入睡眠都是在等待体温降低之后发生,但我可能比常人所需要的时间更长一点,我需要经历一个体温小幅度的烧热,又逐渐等待它降温回落才能迎来真正安心的白昼黑暗世界沉寂。这也算是我一个可笑的小秘密,也算是你的。当我第一次正昏昏欲睡却突然感受到你嘴唇的轻触时,我知道,从那天起,我的睡眠再也不会规矩而稳定,我将把时间花在每日漫长的等待,花在尽力克制慌乱的心脏假装熟睡克制呼吸节奏上,等待周身灼热的火舌从肺脏燃起,再心满意足的等待心海退潮,堕入梦境。 

 

  我遇到过很多人。有人让我发烧,我以为那是爱情,结果烧坏了所有。有人让我发冷,从此消失在生命里。有人让我觉得温暖,但仅仅是温暖而已。只有你,让我的体温上升0.2℃。我用比常人更漫长的时间经历入睡,只等待你每晚虔诚而清晨假装漫不经心一无所知的吻,在我自说自话的夜晚,在我汹涌血管里潮涨潮落斗转星移。 

 

  我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在眼前悉数闪过飞快飘忽的翅膀,漫长的铁轨孑然匍匐安然而卧。今年的雨水很好,空气湿润而柔和清爽,想必你也会喜欢,你看那树都绿得在嫩尖尖顶上傻乎乎的微笑。我闭上眼睛,想象我手掌轻抚过草地痒痒的触感,任凭无知的感官在空旷的震动摇晃中无尽的放大,荏弱敏感而肆意生长,长生天在狂野孤独的吟啸,有风从肩膀上越过。列车的晃动的节奏和我呼吸一同震颤,穿过早春跨越时间经纬的地平线,一直一直到日落的地方,一直到你看不见的那一端去。 

 

  等我长大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等我变得足够强大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等我做完这项要命的任务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等我找到叛逃的你去了哪里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等我再签完这份文件,再关上一盏无眠通宵的灯火,再喝的烂醉有了无畏的气魄和决心,再不管不顾的计划好下次你在黑暗中吻我,我就一定猝不及防的回吻回去,纠缠到天荒地老的时候我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再等我,等我, 

 

  等我下辈子,一定一定就可以和你在一起啦。 

 

  不会知道的,孤身一人的我正穿过遥远的日界线,而当我到的新家的时候,邮箱里已经有了厚厚一沓的信件和着灰尘和一身的伤疤,情报向来是你的擅长的傲人工作,我嗤笑着也只能不置可否。 

 

  从每月一封到每周一封,我总想不起来去拿,每次去拿已经攒了厚厚一叠,我便吹掉繁杂的空气灰尘,在好天气的月亮下面点亮萤火的烛灯,逐字逐句的阅读。内容总是太过琐碎,今天喝的苦荞茶烫了舌头,今天把年轻的后辈绊了一个跟头,今天杏子和隔壁的大花猫出去了,很晚才回来,今天午休太阳太过刺眼,让你想起来了夏日灼热的光芒下盛在白瓷碗里的梅子汤,今天失眠,失眠,一直到天亮,一直到远处的天泛起浅浅的鱼肚白。 

 

  我从来没有回过,从来没想回,可也执拗的一直不间断的收到雪白的扑簌簌的信件,字字句句冗长繁琐,却从不说想我。你也难得的,最后原谅一下你前任搭档的小脾气吧。 

 

  不会知道的,我会在遥远的距离里和你一同看夏日祭的烟火大会,天涯共此时,流星的荧火在我身边降落,又熄灭堕入尘埃。 我在日出前爬上群山之巅,看雾气消散,孤独的光在上,一览无余而气息冰凉,日出而我的脸也浸泡在橘红,全世界只剩我一个人独享荣光,


         我突然觉得,我捱过去了,我就已经再也不想你了。

 

  不会知道的,偷懒的家伙因为没有人给他系领带,从此便让那些做工精良的杰出作品在抽屉里吃了灰,即使在中岛敦的婚礼上这种隆重的场合。你拥挤在人群中会心的微笑,淹没在际天而来无数的欢呼和热闹的奔涌中,没系领带附和着拿着香槟强颜欢笑的你显得尤其的扎眼,之后整个横滨都知道了,武装侦探社的中流砥柱不会系领带,让人笑的失声。 

 

  不会知道的,我刚安置好新的住所,就早早的在我居住的小屋附近选定了一片墓地,顶着大太阳,戴着被你说傻气十足的草帽忙活了一中午。现在的物价真的高的要命,有一说一,我开始想念黑手党风格霸道又爽气的工资,想不到我也有为钱发愁的一天。 

 

  我不会和你合葬的,死也不会。招摇过市的桃花先生最后会收了锋芒,乖乖的跟在一个人身后拎着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鱼虾,遇到过去的同事也嘘寒问暖的寒暄几句,就这样,你们也许会有孩子,也许会和杏子一起每天在午后喝一杯清茶,晒着懒洋洋暖烘烘的太阳做个梦,你渴睡,向来赖床,醒来已是傍晚,空中弥漫的全是温柔的饭香,还有你最喜爱的蟹的清甜。 

 

  不会知道的,我正穿过漫长的地平线,长途的跋涉让我有点困倦,夕阳西下,满世界都是橘红爆裂的橙汁,肆意挥洒迸溅淋漓。我不知道我在30岁的时候就乖乖的躺在了我亲手选好的方寸之地,没能实现被遗忘慢慢孤独终老的美好愿望;而我同样不知道的,一大把年纪的森先生坚持要把我带回来,带回我所奉献一腔热血和终生忠诚青春的故土,熟悉的又再一次见到了横滨的天空;我更不知道的,在39岁足已当别人叔叔的年纪,你还会保持着你入水的爱好,热气腾腾的站在玉川上水的清涛波畔,像那年在镰仓海岸捞上来的你,目光清澈的回头一如少年。 

 

  别动,我好像看见你了。 

 

  没想到你这家伙活的比我久,而如果我和你一样的话,我们的年龄不允许我们再过分的放肆,像是所有中年人一样,带着一身的伤疤荣誉和灰尘,坐在夏夜的凉风里碰杯,将啤酒发黄的泡沫一饮而尽。 

 

  功成名就,双黑的名分成了这座城市的记忆,一种无所超越的象征,一种历史,一种荣耀。在无数份发黄的文件签名那一栏里,你我的名字永远挨在一起,笔画纠缠,昭然屹立,仿佛生生世世无法分离的默契,张扬的笔锋突显字迹主人的年轻气盛,冷静而流利的笔画像深秋的井,冷冽而暗潮涌动。这样的笔迹安安静静的挤在方方正正栏格里,疏离而又密不可分的讲述该死搭档的峥嵘岁月。 

 

  你说你做了一个梦,12点钟的时候你纵身跃入清波沉沦,你听到我唤你,睁眼,你感受到脚底冰凉的潮湿,11:59分。 

 

  我所不知道的是,你是否会真的跳下去堕入微尘,杏子拜托给了中岛敦,而我最后还是得和死缠烂打的你埋在一起,令人作呕的纠缠不清,仿佛死后化作厉鬼也要生生世世纠缠不休,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以这种方式再见到你,不然我一定逃到更远的,世界上从此再没有人知道我的踪迹的角落,哪怕是你。同样的,我还在想在坟墓里见到了,开口第一句话要怎么尴尬的讲,怎么解释我从不回复的雪花一样的信件,怎么解释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你。因为我不知道, 

 

  我走后,你一生未娶。 

 

  无所谓的,对未来一无所知的我正和像摇篮曲般震颤的列车一同逃离你,窗外巨大的夜幕降临逐渐委身黑暗沉寂,而我在等待体温的下降,就像等待燃在余端的烟蒂零星熄灭,连带着对你的感觉。 


 

  因为习惯了你每天睡前的吻,而孤身一人的我从此开始失眠。









*镰仓海岸,玉川上水,三次元太宰治自杀的地方

*30岁,39岁分别为三次元太中死亡时间

*我遇到很多人,有人让我发烧——《巴黎野玫

瑰》

*我梦到12点钟我站在深渊附近——网易云评论

每日感叹我怎么写的这么垃圾(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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